原本已经快要走到自己住处门前的江和春,突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停住了脚步,并缓缓地回过头去。
只见蓉鸾正亭亭玉立于窗下,那清脆响亮的声音仿佛具有一种穿透力,响彻了整个院子:“你这个小丫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被本小姐逮个正着还胆敢逃跑!还不赶紧给我滚进来!”
江和春一下子愣住了,她有些茫然地左右张望了一下。要知道,从她的住处到蓉鸾所在的窗前,如果光是步行的话,少说也得走上二三十步的距离呢。无论如何,她都觉得自己跟蓉鸾口中那个没规矩、偷听主子讲话的形象根本沾不上边啊。
“奴婢真的没有……”江和春鼓起勇气想要解释一番,然而,她才刚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便被蓉鸾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哼,被本小姐当场抓住了你竟然还敢狡辩?”蓉鸾双手抱胸,柳眉倒竖,眼神凌厉地瞪着江和春。
此时,院子里其他的下人纷纷好奇地探出脑袋来观望,他们的目光中无一例外都带着几分谴责之意。面对此情此景,江和春只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嘴都说不清了,无奈之下,她只得紧紧咬着牙关,硬着头皮走进了屋子。
一进屋,江和春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屋内的榻上。果然,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萧安逸正独自一人端坐在那里。他的脸色看起来相当不好,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显然心情极差。而当他见到江和春进来之后,更是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然后径直走到了桌子前面,稳稳当当地坐了下去。
蓉鸾美眸轻轻转动,目光如狡黠的狐狸一般,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只见她轻移莲步,优雅地伸手拉住江和春,缓缓走向桌前。然而,就在众人都未察觉之际,她藏于宽大衣袖之下的玉手却突然用力一捏,狠狠地掐住了江和春的手臂。
蓉鸾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轻声说道:“平日里你没个规矩,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说你什么。但此处可不是咱们侯府,到了别人家就得守别人家的规矩。你今儿个可是接二连三地犯错误,若不是夫君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就凭这些错处,怕是早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还不赶紧给夫君斟茶赔罪?”
江和春听到这话,身体微微一颤,连忙应道:“是。”她犹如一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机械般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茶杯。
刚刚转过身去面对萧安逸,江和春忽然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巨大的推力。猝不及防之下,她手中的茶杯脱手而出,直直地朝着萧安逸飞去。只听“哗啦”一声,那杯热茶尽数倾倒在了萧安逸的双腿之上。原本精致的暗纹锦衣瞬间被水渍浸染,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了一大片醒目的痕迹。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江和春惊恐万分,脸色煞白如纸。她来不及多想,双膝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身躯瑟瑟发抖,声音更是因为极度恐惧而变得颤抖不止。此时此刻,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屏息凝神,满心惶恐地等待着即将降临的严厉惩罚。
要知道,自己已经接二连三地在萧安逸面前犯下大错。按照常理来说,即便是在那些普通的小门小户之家,像她这样屡次出错的下人,少说也要吃上一顿皮鞭之苦。更别提如今站在眼前的乃是京城之中赫赫有名、最为讲究规矩的冷面“阎王将军”——萧安逸了!想到此处,江和春心中越发害怕,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浸湿了身前的地面。
仅仅只是片刻之间,那绣有精美云纹的软靴便不紧不慢地停在了她的眼前。随着靴子主人的站立,一道冰冷如霜的目光直直地投射过来,仿佛能够穿透人的身体,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夫君......这丫头肯定不是故意的呀!”蓉鸾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扯住萧安逸的衣袖,试图替那犯错的丫鬟求情。然而实际上,她自己早已悄然移步到了旁边,表面上装作担忧的模样,心底里却是在等待着看好戏,想要看看江和春这次究竟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番话传入萧安逸耳中的瞬间,就如同往熊熊燃烧的烈火上又泼了一桶热油一般,使得他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起来。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冷意,嘴角更是扬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呵呵,不是故意的?”
要知道,萧安逸自幼便是由祖母抚养长大的。由于成长环境的缘故,他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军中与那些粗犷豪放的大老爷们一同度过。对于内宅后院以及夫妻之间的种种琐事,他其实并不十分精通。不过呢,平日里偶尔听到手下那些已经成家的随从闲聊时提及,许多女子出嫁之时,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往往都会被当作通房丫头一起准备好。
而对于萧安逸来说,他从来就没有纳妾的念头,并且对蓉鸾这位新婚不久的妻子也还算颇为满意。毕竟两人才刚刚成亲没多久,正处于相互适应、彼此磨合的阶段。可是自从昨天开始,这个名叫江和春的丫鬟就在他面前屡屡制造出一些事端来。若是说前面一两次还可以解释为无心之失,那么这一次恐怕就难以令人信服了吧。
可那明明白白见到新婚主子将房门紧闭于屋内,自己却仍要偷偷摸摸凑到门口去偷听,这若还敢说不是心怀叵测、居心不良,恐怕就连那鬼魂都会觉得难以置信吧!像这般不知检点的丫鬟,曾经的萧家也并非未曾出现过。她们中的大多数人,皆是依仗着自身还算不错的容貌,绞尽脑汁地想着各种法子来引诱主人上钩。一旦得手之后,便更是变本加厉,整日只为了争夺那所谓的宠爱,无所不用其极地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将整个家宅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而萧家也正是由于这些个不安分的女子,导致接连两代都逐渐走向衰败与没落。
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决不能再重蹈上一代人所走过的老路了。想到此处,江和春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苦涩之意,犹如黄莲入口般难以忍受。无论是被诬陷在门口偷听之事,亦或是故意打翻水盆并嫁祸于她的举动,无一不是蓉鸾蓄意往她身上泼洒的脏水啊!然而,即便她能把事情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口,又有谁会相信身为堂堂主子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去污蔑一个小小的奴才呢?再者说了......如今的她尚有要事相求于蓉鸾,如果连蓉鸾都给彻底得罪了的话,那么等待着她的结局就只能是坠入无底深渊,永无翻身之日了。
嘴唇微微颤动着,那些想要申辩的话语在舌尖打了几个滚儿后,最终从口中吐出的唯有一句软弱而又无助的哀求:“求将军饶命啊!”
萧安逸面沉似水,冷冷地注视着那个瑟缩跪地的身影。尚未遭受责罚,她却已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姿态,这让萧安逸心中更为恼怒,只觉此女乃是刻意装出这般狐媚模样来魅惑人心。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凝聚到某一处时,整个人突然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出神起来。只见眼前的女子纤细的腰肢匐伏在地,犹如风中弱柳般轻柔,而从那敞开的衣领处,竟悄然露出一小节粉藕似的白皙肌肤。那一刹那,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昨夜与妻子共度的旖旎时光,那时他曾爱不释手地把玩过妻子那如玉般温润的脖颈……
想到此处,萧安逸心头一惊,满脸尽是惊愕之色。自己竟然会将与妻子之间亲密的场景,与眼前这个身份低微的小丫鬟联系到一起!这么多年来苦心修炼、涵养心性所铸就的平静心境,如今竟被这样一个小小的丫鬟轻易地搅乱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夫君,可想好如何惩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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